从大慈岩风景区往北，沿着蜿蜒起伏的山岳延伸，会不时出现高峻的山峰，绵亘不断通向兰溪边界。这些山峰大多以其形状或颜色命名。诸如“老鹰岩”“红衣岩”“白山岩”（即玉华山）“笔架山”（即道峰山）等。其中“白山岩”因其山巅有大片陡峭的灰白色石壁而得名，又因其形状颇像“文房四宝”中的石砚，故而又名“砚山”。它与遥相呼应的状如笔架的“道峰山”相得益彰，组成珠联璧合的奇特景观。至于何时又将“砚山”改称“玉华山”，已无从考究。点此查看玉华山照片。其实，新叶乃至兰溪一带，历来都将“砚台”叫作“玉瓦”。这倒不是新叶或兰溪人的原创，早在2500年前的春秋时期，就有此称谓了。而“玉瓦”与“玉华”在兰溪、新叶一带的方言读音几乎没有区别。久而久之，不知哪位文人雅士，将“砚山”改作“玉华山”。不过新叶人至今还是沿用自己的称谓，叫其“白山岩”。

在新叶人的心目中，玉华山自古以来就是地方的保护神。旧时新叶人对过于眷恋故土的人常用“三天看不见‘白山岩’就要哭鼻子”来调侃。如果说“新安江”是建德人的母亲河，那么称“玉华山”为新叶人的父亲山，则一点都不为过。

你看那大屏风似的巍峨山岳遮挡住冬天的西北风，确如父亲宽阔的肩膀一般，呵护着新叶子民；它那茂密的植被，涵养了一方的水土。生活在新叶的人都有切身的体会：每到夏秋之交，台风来临，其他地方山呼海啸，新叶村却只有习习徐风，即使大雨滂沱，亦无山洪水涝之虞；天旱年间，其他地方溪流干涸，地面龟裂，靠着玉华山涵养的地下山水，新叶村旁小溪中仍有涓涓细流。

玉华山养护了新叶这片土地，新叶人也对玉华山极具感恩敬畏之心。在很早以前，严禁在玉华山麓铲除草皮就成为村民自觉遵守的乡规民约。有段时间，一些人漠视了这个自然法则，擅自铲除山麓的草皮用作烧草木灰，结果没过多久，村里多口池塘即遭淤塞，受到了自然的惩罚。即使在靠砍柴煮饭烧水的年代，村民们也从不就近砍伐玉华山的植被，而是宁可多跑十几里路到远处深山取薪。正是这种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，才使叶姓子民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，人丁逐渐兴旺，历经八百年，发展成“中国最大的叶姓聚居地”。

抗日战争期间，兰溪县国民政府为躲避日寇飞机轰炸，将县政府迁至玉华山下的汪山村（新叶邻村）办公，警察大队则驻扎在新叶村，历时数年，直到日本投降后才搬回兰溪县城。其间也确有敌机前来欲施淫威。但慑于高耸险峻的玉华山，生怕触及导致机毁人亡，终究不敢飞近，仅在远处盘旋两圈，胡乱撂下两颗炸弹，即落荒而去。1942年至1943年间，日寇曾两度侵扰新叶村，其时绝大多数村民躲避到周围山中。有一次日军在遭到国军袭击后，面对玉华山及其周边的崇山峻岭，未敢进山搜捕，但又不甘心就此罢休，便提枪向林深处疯狂扫射一阵，即悻悻离去。其间两位村民不幸罹难。

玉华山及其支脉山峦起伏，植被茂密，栖息着种类繁多的野生动物，新叶村田间地头常有野兽出没。笔者孩提时，在寒冬腊月的夜晚常会听到凄厉的狼嚎；每年早春时节，几乎天天会从玉华山上传来“哈——哈——”的黄麂求偶叫声；甚至像金钱豹这样的猛兽有时也会光顾农舍畜圈觅食。由于山中猎物颇多，有一年，一位在上海英伦纱厂当工头的村民，从上海引来十几个被村人称为“洋鬼子”的英国人，到玉华山围猎。这些“洋鬼子”看起来只在贵族的庄园内打过猎，在山地狩猎尚不得要领。几天下来，终一无所获。一日在玉华山麓见树丛中树枝晃动，疑是黄麂，也未加核实，即贸然开枪。只听到一声惨叫，方知击中在林间劳作的村民。在那个国人毫无尊严的时代，傲慢的英国人视中国人的生命如草芥，只打发了几个小钱便扬长而去。

玉华山因其山势高耸陡峭而显得神秘，故而历代流传下许多似是而非的民间传说。最广为流传的是山巅石壁上有个深不可测的岩洞（兰溪县志称作“华阳洞”）。洞中有青、白两条巨蛇，能吞云吐雾，但谁也没有看见过。地方志和叶氏宗谱中也从未记载过有什么人进入洞中探险。我们当然不会相信洞中有什么能呼风唤雨的巨蛇，这则传闻多半是受家喻户晓的《白蛇传》影响，杜撰出来的故事罢了。虽然人们从未见过巨蛇，然而每逢春夏或秋冬之交，住在村西头的居民，经常可以听到时而低沉、时而高亢的洞风声却是事实。有经验的村民能根据洞风声的不同音律，预测天气将发生的晴雨变化。这并不奇怪，由于洞中常年保持着相对稳定的温度和湿度，而洞外空气湿度的急剧变化必将影响洞内外空气的对流方向及强弱。有时洞风往外吹，有时外面的风往洞里灌，因而发出不同的音响。笔者的曾祖父年轻时是位采药工，当年他曾带上绳索试图到洞口采摘吊兰（即石斛），然而从岩顶放完三丈长的麻绳，仍未到达洞口，只好无功而返。一个半世纪过去了，此后再无人敢去洞中探幽猎奇。

近些年，有村民曾设想将玉华山开辟成登山攀岩的山地探险旅游场所，可能会吸引众多爱好户外运动的旅游者光顾；更有人建议组织地理学者和地质学家进洞探险，考察山洞的地理、地质状况。这些主意都不错，然而实施起来却并不那么简单。诸如开发的规划论证、筹资施工、安全管理等一系列问题，都不是个人甚至一个部门所能担当得起的。好在挑战自我，探索大自然的奥秘是人类永恒的追求。

谁说村民的梦想不能成真呢？人们热切期待，揭开玉华山洞之谜的这一天尽快到来。[本文作者|叶云林，图片为建德之家]